2009年5月2日,一年一度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东大会召开,3.5万人云集而来,创下历史最高纪录。
来自中国内地者,也从两年前的10人左右,增加到了今年的逾百人。其中有中证万融公司赵炳贤等投行人士、汇添富公司刘建位等基金人士、中欧刘涌洁等商学院人士,赵丹阳等私募人士,甚至中投公司总经理高西庆等财经官员。
当然,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一定在场,尽管他刻意低调,但旁边的电动车免不了让他跟着一起引起别人的关注。
赵炳贤天还没亮就到会场排队的成果是,争取到了较为靠前的位置,从而可以离当天股东大会的主角——79岁的巴菲特和他的搭档、85岁的查理·芒格更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全球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尽管巴菲特属马,巴菲特也难能马到成功、独善其身。2008年伯克希尔股价全年跌幅超过30%,今年一季度则出现了自2001年以来的首次季度亏损。而截至目前,其现金流已由2007年9月时最高的470亿美元,降至100亿美元左右。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使伯克希尔公司的股东们在股东会上大发牢骚,只是他们抛出更多更细的问题给巴菲特,譬如“美国报业的投资回报率”、“助学贷款业务的麻烦”,而巴菲特显然也早早意识到自己今年的受关注程度更甚于以往,于是提前安排了三位财经记者从网上搜集有代表性的疑问,以便给出妥当的回答。
芒格回答提问的风格是简洁、诙谐,巴菲特几乎详细而认真地回答每一个提问,有时反而显得繁琐,但他并不木讷:“高智商的人最好不要来投资股票,否则越玩越差劲;如果你的IQ(智商)值超过了150,赶快卖给别人一些吧。”
哄堂大笑。
“两位老头的耐心、随和与激情,以及对股东的尊重,令人非常钦佩。”赵炳贤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然而,也有人却不经意间自建“篱笆”,割裂了对巴菲特的认识。三个多月前,当多数人为巴菲特在致股东的信中指责自己“犯下重大错误”而驻足时,一些投资者却是围绕伯克希尔股价的大幅下跌而评头论足;当更多的人希望从5月初的股东盛会上倾听巴菲特最新心得和见解时,有人却忙于发表“股神走下神坛”的慨叹。
而当巴菲特3.5万人的超大“粉丝团”满载而归时,许多人又开始为传媒报道的巴菲特住所简约、办公室狭小,甚至没有漂亮的前台小姐等噱头而津津乐道起来。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有娱乐细胞的民族。”一位美国的财经记者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
巴菲特似乎从来没有用“股神”或“英雄”等字眼形容过自己。在巴菲特所有的私人信件中,他年轻时代与父亲的通信均保存完好,他将父亲的一句话视之为人生信条——“如何”永远比“多少”更重要。
赵炳贤在巴菲特的办公室兴致勃勃地问他如何保持年轻和理性的心态,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做自己喜欢且熟悉的事情罢了。”
巴菲特的传记作者艾丽斯·施罗德在中国的北京、深圳、南京等城市,遇到了同样的困惑。
5月18日,在深圳的一场演讲中,她讲述了一个“普通的巴菲持”——为了工作,曾长期牺牲家庭,并在自己前妻苏姗去世后泪流满面;从不说自己勇敢,只称自己精力充沛、做事认真、善于推理;他曾偏执得不可理喻,商业以外的其他任何事情,如艺术、文字、旅游等他都提不起劲头,直到他的前妻苏姗生命垂危时他才被动地研究起医学来……
当然,艾丽斯也提到巴菲特这一年中最为压抑的事情,如于去年油价高位大量购入康菲石油股份(巴菲特称之为“蠢事”)和爱尔兰银行股份(“没有压力之下所犯之错”)。年初巴菲持还为此耿耿于怀,向艾丽斯大倒苦水,但显然很快做出了调整,譬如于第一季度购入了逾3亿股的富国银行股份。
可是,普通投资者抛给艾丽斯的提问,不少仍是围绕着巴菲特头上的光环或财富数字而来:巴菲特有没有觉得自己幸运,他估计公司股价多长时间能重回2007年时的高峰等,诸如此类。
“我发现许多人喜欢假想一个巴菲特,其特点类似学校那种‘优等生’,不会犯错,犯了错也能很快纠正,永远拿第一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很多时候,在凌厉的市场上,所有人都是普通学生。”艾丽斯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巴菲特似乎逢“9”一般会遭遇不顺。50年前的1959年,巴菲特在奥马哈已小有名气,但是一些人认为他做的事情类似“庞氏骗局”,于是他申请加入奥巴哈乡村俱乐部时被拒绝了;1979年底,股票市场一片惨淡,巴菲特在日记中写道:“道琼斯指数好像一辆破车,冒着黑烟,喘着粗气,吃力地颠簸前行。”商业周刊直接宣称其为“股市之死”;1999年,美国周刊的年度风云人物和全球富人榜上的排名,巴菲特均往后溜了好几位,于是有人嘲讽巴菲特“自身难保”。
艾丽斯在深圳演讲那天下午,国内知名私募基金经理但斌不声不响,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让人想起市场上关于私募基金经理集体“潜水”的比喻。彼时有人说巴菲特这次可能真的自身难保了,他扫了一眼对方,不予理会。
临走的时候,他甩下一句话:“为什么非要把巴菲特放在你所限定的时间段内,从而说他是个输家呢?”
毋庸置疑的是,一千个人的心中就有一千种评判输赢的标准。
本公司2008年的净值减少了115亿美元,每股A股或B股的账面价值减少了9.6%。过去44年以来,也就是自从现有管理层接手以来,每股净值由当初的19美元增长到现在的70530美元,年复合增长率为20.3%。
2008年对伯克希尔每股净值和标准普尔指数的表现来讲都是最糟糕的一年。对股票、债券、房地产和商品来说,这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时期。去年一整年,所有的各类投资人都受到惊吓,如迷失在羽毛球场中的小鸟……
无论是好年景还是坏年头,查理和我只关注4个目标:
1。始终保持伯克希尔公司“直布罗陀式”的财政境况,特征是拥有巨大的超额流动性,短期保持适度的负债,拥有大量的收益和现金来源。2。拓宽那些给予我们的事业以持久竞争优势的护城河。3。在新的领域发展并获取不同的收益来源。4。扩充并培养优秀的经理人。
去年我们如期进行了三宗在一般市场上难以获得的大额收购,这将为伯克希尔带来15亿美元的税前收入,也同样会增强获取资本的能力。
除了好消息,也有一些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2008年我在油价接近顶峰的时候,买了大量的康可菲力普石油公司的股票,我绝没有预见到去年下半年能源价格戏剧性的暴跌。即使油价还会上涨,但我糟糕的买入时机还是多花了伯克希尔几十亿美元。
此外,我也犯了一些其他的现在已经认识到的错误。这些错误看起来比较小,但很遗憾的是,也都小不到哪里去。2008年,我花了2.44亿美元买入了两只在我看起来很便宜的爱尔兰银行的股票,到年底时,这些持股的市值仅剩下2700万美元,损失了89%。此后,这两只股票继续下跌。喜欢打网球的人会把这称为“非强迫的失误”。
我们所持有的一些股票和债券的市值由于全球市场的下滑而大幅缩水,但这并没有使查理和我感到不安,我们乐于见到价格下跌,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可供使用的现金,我们会增加持股。很久前,本杰明·格雷厄姆教我“价格是你所付出的,价值是你所得到的”,无论是股票还是短袜,我乐于在商品减价的时候购买。
称心的是,去年我花了145亿美元买入了一些固定收益品种,包括箭牌、高盛和通用电气,我们喜欢这些具备较高收益的承诺品,这使得投资变得不只是令人满意。
投资世界已经从对风险的低估走到了高估,这种变化并不小,钟摆走完了非同寻常的弧线。从那些具备良好信用的市政和公司债获取如今的收益。这在几年前,还都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继续长期保留等额的现金或者以现有的收益率持有长期政府公债可以肯定地说是一个可怕的策略,当金融风暴来临时,持有这些投资品的人们此时也许会感觉不错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而无视那些美妙的现金收益接近于零,但最终你会发现购买力受到了侵蚀。